【浮沉/巍澜】背后灵（14）
罗浮生的局促不安是有原因的，尤其是在听到韩沉说的“约会”的时候，他更是不安到了极点。
赵云澜跟他说过，他现在这个状态入了轮回怕也是要过很久才能重新投胎，地府毕竟不是来去自如的地方，他的命数早就在他无法轮回转世的时候再次变得不确定起来。
他必须承认，他很喜欢韩沉，真的很喜欢。
但是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，若是这个韩沉不喜欢他了呢？若是只是因为受上辈子的影响呢？他不怕韩沉不爱他，他怕韩沉因为同情所以施舍一份感情给他。所以韩沉在说出“约会”一词的时候，他不是惊喜，是惊恐。
他奢求着韩沉的情感，却又惧怕那份感情只是同情。如今却被韩沉一句话推到了一种纠结的境地，他努力想让自己理清思绪，觉得韩沉若是真喜欢他，那得不知道要等多少年，还不如自己从未出现在韩沉的生命里。
小心翼翼地，像是黑暗中捧着一根快要烧完的蜡烛，蜡油烫得他双手起泡，却依然舍不得放开，甚至努力护着那一点光亮不被吹灭。
不管罗浮生怎么纠结，车还是在行驶。倒是韩沉，发现了罗浮生的不对劲，要说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，可是罗浮生的性格他倒是很清楚，不说一开始认识的时候兴奋地像个话痨，他平时也是个坐不住的，何况今天怎么说也是约会的日子，这么沉默反倒显得反常了……
赵云澜怕是跟他说了什么。
韩沉沉默地瞥了他一眼，没多说什么。
车虽然开得不快，却很快到了目的地。那是一栋郊外的房子，三层结构，大约是许久没人打理，显得有些破败。
看到的第一眼，罗浮生就僵住了。
韩沉丝毫不意外他的反应，却是跟他说了一句“到了”，然后自顾自下了车。
这么多年过去了，江城早就因为经济中心和政治中心转移而改变了整个城市规划，也就是因为如此，当年的美高美才能这么完整地保留了下来，不过听说最近有个地产商规划要在这一带弄一个别墅区，准备拆除这些有年代感的建筑了，也就是韩沉财大气粗又有背景，二话不说先把美高美这一块连房子带地皮买了下来。
那边的罗浮生倒是反应过来了，他不知道韩沉到底有什么用意，只是觉得这个地方承载了太多的故事，有好的，有不好的，于是他有些慌乱地下了车：“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啊？我以为……我以为你说带我去约会会是去电影院之类的地方的……”
“我觉得这里挺好的。”韩沉拉起他的手，熟练地好像已经练习过无数次。
轻微地挣扎了一下，罗浮生就跟在韩沉身后走了进去。这段路太熟悉了，他甚至闭着眼睛都能想起来，哪里是舞台，哪里是舞池，哪里是吧台，可是他真的怕，韩沉带他来这里到底是因为什么呢？
其实屋子内部已经有些破旧了，里面似乎后来也重新装潢过，只是留下了一些看着有些年头的家具，大都落了灰。
看了一圈，到处都有些脏乱，于是有些许洁癖的韩沉只能转而靠在了不远处的沙发靠背上，那一圈算是相对干净的了。
罗浮生站在不远处攥紧衣角，实在是有些慌，最后还是咬着牙开了口：“你……带我来这里干嘛呀？”
“你站在这儿，就不觉得你应该说点什么？”韩沉理了理袖口，掸了掸身上沾到的灰，说得有些不经意。
“说……什么……”罗浮生怯怯的，有些不明所以。
韩沉不答，只是瞥了他一眼。
就这一眼，让罗浮生的脸烧得更红了，他仔细想了想，他在美高美认识韩沉，他们最常在美高美插科打诨，后来也是在美高美……
这个地方，还真的是承载了很多的回忆，好的，不好的，甜的，苦的……
他还欠韩沉什么呢？
是那一句还没能说出口、也不敢说出口的告白。
他挪着步子走了过去，搂上了韩沉的细腰，垂下头，把脸埋在韩沉颈间：“韩沉……”
“我劝你想清楚再说。”韩沉没推开他，也没什么反应，只是冷淡地回了一句。
还要想吗？这句话他想过千百次，多少次想要脱口而出又生生咽了回去，以至于到了最后的最后，他带着满腔的爱和遗憾，拥着他最爱的人沉眠在那片幽蓝的深海。
“我喜欢你……”罗浮生的声音闷闷的。
“只是喜欢？”韩沉听到这话不乐意了，捏了捏那人的后颈。
“我爱你！很爱很爱你！韩沉！可是我不能……”罗浮生柔软的小卷毛蹭着韩沉的脖颈，有点痒，他的声音多了几分嘶哑：“要是我……”
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，韩沉悠悠地开口：“这里我已经买下来了，我打算让人来重新装修一下，一楼就是客厅和饭厅，我想在阳台那边摆个小桌子，下午还可以晒晒太阳，二楼向阳的那个房间弄成书房，旁边再空一间屋子出来，放健身器材……”
罗浮生没有出声，就听着韩沉说着，搂着韩沉的手慢慢地收紧。不意外地，韩沉感觉到肩上的温热：“那万一……”
那是极轻的几个音节，韩沉还是听到了，于是话音一顿，随后半开玩笑地说道：“没有万一，你要赶紧回来，跟我一起还房贷……”
“韩沉，你不需要这样的，是我死皮赖脸缠着你，我也不求你什么，你更不需要做这些……”闷闷地声音再也掩盖不了那几分哭腔，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还真是挺丢脸的，罗浮生想着。
“罗浮生。”韩沉倒是难得正经了，扶着他的肩膀推开他，看着他红红的眼睛说地十分认真：“这是我欠你的。上辈子，你欠我一句告白，而我，欠你一个家。”
“上辈子做不到的事情，我可以这辈子还给你，你可以不要，但我还是会给，如果你不想下辈子轮到你被我缠上，那就什么都不要再说，我在家等你。”
赵云澜是傍晚到的。
他顺着韩沉给他的定位找到地方的时候，地府的人正在候着呢，鉴于这次罗浮生的魂魄的特殊性，还专门派了十殿阎王中的一位亲自莅临，结果赵云澜还没说什么就看到这位阎王爷先擦了擦鼻涕眼泪。
有这么夸张？
“里面什么情况？”赵云澜有些好奇，却又不想打扰里面的两个人告别。
“里面……嗝……”行了个礼，话还没说完，阎王爷先打了个哭嗝：“我们不忍心打扰，嗝，可是……可是……哇……”
赵云澜被他吓了一跳，赶紧招呼几个小鬼扶着他们快哭崩了的阎王爷，自己掐了个诀，一丝神识顺着窗边的缝隙探了进去。
韩沉正搂着脸色苍白的罗浮生靠坐在一张藤椅上，看得出来罗浮生的身体也确实是到了极限，说话都是气音，韩沉也时不时点头应和。
“……我想给你做顿饭很久了。”
“嗯，我知道，你还炸过厨房……”
“现在不会了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冰箱里冰了你喜欢的糖醋排骨，热一下就能吃。”
“好，我今晚拿来当宵夜。”
“不要熬太晚了。”
“嗯，不会。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阿沉？”
“我在。”
“我让霜姐留了你爱吃的莲花糕，记得吃。”
“……好。”
“你最宠爱的那个小妹都长大了，是个漂亮姑娘呢，照片在我卧室的抽屉里……”
“嗯……”
“还有，那些总爱跟着你的小弟弟们，都出息了，有个还留洋去了，等他回来，我安排你们见一面吧？
“……好。”
“阿沉，我好像有点困……”
“嗯，没关系，睡吧……”
韩沉听着他越来越轻的呼吸声，眼泪还是没忍住，闭上眼在他额上烙下一个吻。
赵云澜推开门，声音还是带着惯常的冷淡：“他走了。”
“嗯。”韩沉淡淡地应着，只是搂着那个冰冷身躯的手却还用力收紧。
“你如果只是愧疚，大可不必赔上自己这一生。”赵云澜暗叹一声，离了魂魄，那个躯体很快就会腐败，说到底，即便是神木的果实，也抵抗不了死亡的侵蚀啊。
“我喜欢他，不论过往，无关将来。”韩沉淡淡地说着，松开了手，看着那个身躯逐渐腐败，然后在那一堆残骸中，长出了一个小小的嫩芽。
“咦？”赵云澜看到那抹翠绿先是一愣，随后拍了拍韩沉的肩膀，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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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BC
大概下一章完结！然后开始填粉丝那个坑！！！